笙索菲娅

【元与均棋】窃心

小狗眼高智商疯批杀手&闲云野鹤黑道大佬侦探


“我是火焰 是呼吸 我是毁灭 荒芜和欢愉”


港口吹来了飒爽的秋风,是咸的,尼古丁的气味和盐的颗粒也一道路过他的脸侧。有些年头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杂声。窗台边的人身形一顿,并不回头,穿了纯白色丝质衬衫的少年躺进沙发里,眨着眼睛说:“我今天很乖,只杀了一个诶。”


01 

“今日上午我市警方获报在码头发现可疑黑色塑料袋……”

“截止日前,这是我市一个月内第三起企业家被害案件……” 老式的电视音响效果不好,不时就会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和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合为一体,吵得人耳朵不清净,但听久了心会静。电视的画面也会卡,一脸凝重播报新闻的早间新闻主持人的脸被卡成不流畅的两截,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个电视机的年纪估计跟徐均朔差不多,郑棋元想。他并不是没钱换新的,时代发展得快,日新月异,他淡出原来的行业,搬来时养的吊兰铺了一地,电视机被视频app和智能手机替代,十六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五岁的大人,蹿了个子跟他差不多高。

还净惹麻烦。

他没好气地用脚踢开卧室的房门,闷声喊他:“起床了。”

徐均朔像是等着这句叫早,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眼睛清明得不像才醒。“棋元哥早上好……”

“这个,是你干的吧。”郑棋元对电视里打捞黑色塑料袋的画面努努嘴。那个没说出口的“好”字卡在喉咙里,被他咽下。男孩一下就颓了身子,伸手两下把头发揉得稀乱,只留一双眼睛还是又亮又无辜地盯着他。郑棋元现在不吃他这套了,笑话,堂堂前黑/道上一把手Shawn Zheng还能在一个招数上心软三次不成。

徐均朔知道这下搪塞不过去,只好抿着嘴点头。

郑棋元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他叹了气,耐着性子在徐均朔身边坐下:“不是答应我,上次是最后一个了吗?”

徐均朔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头平白地响起轰隆的雷声,紧随而来的是密集又急促的豆大的雨点击打在玻璃窗上。两个人在屋里面对面坐着,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天缓慢地暗下来,雨着急地落下来,心极速地跳起来,没来由的,肾上腺素和路面的积水一样升高,就像徐均朔一个月前刚来的那夜一样。


风卷起落叶,院子里的树在无形的风中晃得很厉害,郑棋元的手上夹了未熄灭的烟,雾汽和白气被突如其来的风吹散。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喋喋不休地播报最近的一起企业家遇害案,微信消息和公安厅胡队长的电话打进来,呼啸的风声入耳,扰得他心烦。

他看遍现在所有的资料和证据,还是毫无头绪。他给凶手下了定义,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

聪明,因为他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痕迹;年轻,因为尸体的刀痕实在是漂亮又大胆,只有年轻人才会这样。

郑棋元合上了卷宗资料起身去关窗,许久没被碰过的门铃在这一刻响起,合上窗户时的轻微动响和尖锐的门铃声完美重合,在无人打扰的地方留下印子,刺着郑棋元脑中的神经。

“谁啊?”

没人应答。只是固执地重复按门铃,郑棋元朗声对外头的人说:“来了。”他冷着脸开门,门有点老旧,发出吱呀的一声杂音。

来人背对着他,一身白衣白裤,把人体最脆弱的后脑勺暴露在他的面前。听到开门的声音,少年转过身来,戴了很精巧漂亮的银边眼镜,迎着郑棋元的目光,嘴角噙了若有若无的笑。“郑老师。”

郑棋元却认真地摸着下巴打量起来,半刻,他认出来人:“徐……均朔?”

徐均朔这下才真正笑出来,眼睛弯弯的,喊他“棋元哥。”

郑棋元先是免不了的惊讶。他离开组织的时候徐均朔刚入门,智商180,组织重点培养的特工杀手。徐均朔脑子转得快又讨大人喜欢,身边少有同龄人,见了别的人总是沉默的,见了他才会笑。那时他又矮又黑像个小土豆,几年不见,他长了个子还变白了不少。

他紧接着就头疼起来,老“单位”的小孩找上门来,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他年轻的时候混迹黑白两道,叱咤风云,坊间都要称一句“Shawn哥”。自十年前,他逐渐开始闲云野鹤不问旧事,靠着攒下的财产和这间除了公安厅基本无人问津的侦探事务所赚点外快,除了一不小心破了几桩大案子声名鹊起,他的日子也算不错。

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

他记得徐均朔自尊心强,他随口的一句“手法还有进步空间”就能让小孩苦练半年,不是走投无路,应该不至于找上门来。他再一看徐均朔额前半湿的头发和亮亮的眼睛,向后撤了半步,语气也软下来:“进来说。”

郑棋元去给徐均朔倒了热茶,再到客厅的时候看到徐均朔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把摊了一桌的卷宗扫到一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像一个知心哥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吗?”

徐均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在郑棋元看来,是挺伤心难过的模样。

郑棋元心里又骂了一遍老单位,怎么把后辈逼成这样。

徐均朔指着桌上厚厚一沓资料,慢慢地开口:“这个人,是我杀的。”

郑棋元点头:“嗯嗯没事……什么?????”

声音一下高了八度。

他抬起头,“辰哥查到这个人在越南做蛇头生意,手脚很不干净。棋元哥,你说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吗?”

郑棋元回想起尸体上的刀口,左利手,年轻男性,智商很高逻辑缜密,有丰富的经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他早就认识,只是从心底不愿让他接触这些。

他沉默地点烟,第一次打火的时候没点着,徐均朔自然地为他按着打火机点火。他盯着徐均朔,徐均朔也回望着他。徐均朔比十年前成熟了不少,周身的气质平和又安静,只是一双圆圆的眼睛是湿漉漉的,眸光是潋滟的。他穿着白衣服,头顶上的几缕头发昂着,寒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朝气蓬勃,全身镀了无瑕的天光。

郑棋元缓缓叹出些白气,把带了火星的烟和桌上的资料一起扔进盆里,火光映得他的脸颊发红。他说:“没事,这事交给我。”

“我来担。”

徐均朔的眼中的情绪变了,在火光中看得有些模糊,郑棋元暂且猜他是感动了。因为下一秒,他忧心忡忡地问郑棋元:“那你家属不会不开心吧。”

郑棋元无奈地摇头,笑着指身后空荡的房子:“独身主义这么多年,哪来的家属。”

他看到徐均朔嘴角掩饰不了的笑,作势要拍他的后脑勺。

“没有没有”,徐均朔拉住郑棋元要打他的手,“我也一样。”

郑棋元拿了手机外往走,徐均朔的声音紧张起来:“棋元哥你去……”

“去帮你收拾烂摊子。”郑棋元拖长了声音说,拨通了公安厅胡超政队长的电话。

徐均朔不知道郑棋元是怎么说的,郑棋元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徐均朔把自己带的衣服挂满了卧室,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跳。

“辰哥知道我背着他们偷偷杀人,不让我回去”,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我没地方去了……”

“至少,让我等雨停了再走吧。”

郑棋元搬了被子给他:“住我这里,可以。但不准再杀人。”


02 

近来,维多利亚港旁的清吧里的服务生都在说,来了个喜欢坐吧台点金酒的小帅哥,每天都穿不同的白衬衫。有的扣子扣到最上头的一颗,有的露了锁骨。

徐均朔喜欢穿白色的衬衫和风衣,在黑夜中格外扎眼,让人第一眼就能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含笑着跟来和他搭讪的人道别,下一刻就转了视线去跟旁的人调笑。

四处招摇。

等到了他今晚的目标,他并不看那个男人。他的目光黏在对面男孩的身上,几句话就哄得小男孩上头。男孩提出要不要上楼坐坐,眼神暧昧,指向性呼之欲出,他却摇着头说:“我怕黑,先回去了。”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周围人的目光明里暗里都落在他的身上,留下几个人暗自神伤,只叹可惜。目标,也就是独自坐在窗边的男人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他今天的衬衫选得好,最高的扣子也才到胸口,光照下来的时候是半透的。男人抬步跟了上去。

徐均朔对这条街特别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不停下,反倒七扰八拐地进了后头的巷子。男人疾步跟上,屋檐上滴下几滴水,卷起的风携了水汽和凉意,看来是又要下雨了。风穿过巷子里,男人莫名听到幽幽的回声,眼前只有点了昏暗路灯的小巷,没有人。

他觉得自己的后腰一凉,皮肉破开的声音利落干脆。随后有个黑影到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破开他的胸膛。他的嘴被人捂住,从咽喉深处发出几声嘶哑的闷叫。

然后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徐均朔抬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已经咽气的男人。他的手是干净的,指节分明,手指纤细,只有藏在掌后的手术刀上沾了血。他把袖子松松地挽起来,洁白的衬衫上还是不免溅上了血迹。

腥甜的血气萦绕在狭小的窄巷中,他厌恶地捂着鼻子,从男人的尸体边绕了过去。秋日的雨哗啦泼下,淋透了城市的每一处角落。雨水冲刷着地面,血和雨水交缠在一起,把地面也冲刷成再也洗不净的深红色。

徐均朔到家的时候,郑棋元才煮好了红豆糖水。

“这么晚啊。”他随口问。

徐均朔“嗯”了一声,跑到他身边坐下。

郑棋元并不把糖水给他,他思索着打量徐均朔,问:“你是不是又……”

“我今天很乖哦,我没有伤害别人。”他眨着眼睛说。

郑棋元看到他干净无尘的白衬衫,相信了他的话。

徐均朔埋头喝糖水,在郑棋元看不见的角落,他的眼底有运筹帷幄的笑,好像有什么事情得逞了一样。

他会拿手术刀杀人,不让自己的手沾上血,但白色的衬衫上还是不免会被溅上血痕。前一秒他笑得恶劣,镜片里反射出冷冽的光,掩住了漆黑瞳孔里燃起的兴奋的火焰。下一秒,他的头靠在郑棋元的肩上,毛绒绒的头发蹭得郑棋元的皮肤都痒,郑棋元的肌肤敏感,连带着他的脖子上都变得薄红,起了战栗的颗粒,心里也被挠得发痒,像是被一个肆无忌惮的人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徐均朔趁他不注意,迅速地吻一下他的脸。

他低下头盯徐均朔的脸,他的眼睛好像介于幼年和成年之间的小狗,无辜迷茫又狡黠。他看郑棋元的时候,好像眼里有什么东西碎了,还要拉着郑棋元的袖子说,“你看,有亮晶晶的东西落下来了。”

他问,我乖不乖?

郑棋元只能点头,忽视他身上残存的血味。洁白的衬衫像天使的长袍,徐均朔确实也像天使。只有翅膀尖儿上的一滴血出卖了他。


郑棋元接到胡超政的电话时,是第二天。徐均朔出门去卖早饭,他给吊兰浇水。

“……这次的死者是上市集团的董事,和他的弟弟经营了一个地下组织。检察厅已经打算下周检举了。”

“此外,还有强/奸男童女童,拐卖儿童等罪名……”

“您说上次那个?不,我想应该是一个巧合,这次的手法完全不一样。”

郑棋元挂了电话,站在窗台上点了烟,这下也不怕把龙骨妹妹熏枯了。港口吹来了飒爽的秋风,是咸的,尼古丁的气味和盐的颗粒也一道路过他的脸侧。有些年头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杂声。郑棋元的身形一顿,并不回头,徐均朔还穿了昨天那件纯白色丝质衬衫,他躺进沙发里,看郑棋元这样,还有电视机里的播报,什么都知道了

郑棋元知道他做事天衣无缝不怕被发现,可杀人总归不是正途。他劝年轻的爱人:“不是答应我,不做这样的事了吗?”

他眨着眼睛说:“可我很乖,只杀了一个诶。”

郑棋元气笑了,扔了沙发上的靠枕冲他的脸砸:“那你还想杀几个?”


03 

总之不知道为什么,郑棋元劝着劝着就进到了卧室里。

然后他揉着腰警告徐均朔,不可以有下一次。徐均朔不住地点头,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他没想到,第三次来得这样快。

徐均朔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保证:“真的是最后一个啦,我乖不乖?”

郑棋元: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徐均朔把某根手指伸到他面前,食指上一道崭新的口子在郑棋元的面前晃来晃去。郑棋元抓住他的手问:“怎么回事?”

“昨天不小心划伤的”,他把手怼到郑棋元面前,“可疼了,棋元你帮我吹一吹。”

郑棋元端详起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徐均朔一脸“只有你吹一吹才能好”的样子。他把他的手指抬起来看:“我再晚来一点,这伤口就愈合了哈。”

“可是真的要疼晕过去了诶,我晕血诶。”他撇撇嘴说。

郑棋元:我记得昨天是一起剖尸案对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药箱里找来创可贴给徐均朔贴上,特赦他这个星期可以不干家务。郑棋元背过身去,拨通一个人的电话:“何亮辰,是我……”

徐均朔这次没骗他,那个人确实是最后一个。通讯集团的老总,贿赂官员,官商勾结,不仅贩卖用户隐私,也做贩卖女性的事。

他的好友喻越越拿了何亮辰的手机听他说徐均朔的事,她最后在电话里提醒他,话说出口的时候很犹豫。但还是说了。“郑迪,均朔他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其实同一期的孩子都有点怕他,他从来不笑,看起来很凶。”

“你和他住一起,要当心。”

郑棋元握着手机,他的视线越过窗台的门看在沙发里看书的徐均朔。他闭上眼回想以前的徐均朔。徐均朔智商极高,被组织培养着同时学习生物化学和特工技能,他的身边没有同龄的孩子,师哥师姐也大多倨傲。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实验室里,两眼无光地看书学习,安静时也是一身的戾气。

只有见到他才会笑。

徐均朔察觉到郑棋元在看他,伸出手朝他挥了挥,嘴角抿出一个笑。十年过去,沉静下来的他是平和的,眼角没来由得沾染上几丝沧桑,抬眼的时候又能看出十六岁的光景。

郑棋元安抚着老友,笑得很轻松:“没事的,他很乖的。”

何亮辰挂了电话,都说旁观者清,在感情一事上从没有例外。他故作深沉地叹气,一副参透了爱情真谛的模样:“他对所有人都心狠手辣,只有对郑棋元却是爱护有加。”

郑棋元从阳台回到客厅,坐在徐均朔的身边。少年的余光里全是年长的爱人,他突然对郑棋元说:“棋元,我不当杀手了。”

那三个被杀的企业家的手下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花重金买通顶级杀手,为自己的老大报仇。

徐均朔回家时,看到半掩的房门,地上的拖痕,和一片狼藉的屋子。手机铃声响起,是专属于郑棋元的铃声。他慌忙接起电话,那头的人用了变声器,恶狠狠地告诉他一个地址,是一个人迹罕至的码头。

徐均朔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直说着“你不要伤害他。”

“你找死。”他咬牙切齿地把手机掼在桌上,油门踩到底,不顾后头的交警和受惊的车辆,向码头驶去。

他赶到的时候,码头处升起了厚重呛人的灰烟,爆炸的余音和化学品的气味还残留在脸边。他站在车边,好像自己的心脏也随之爆炸了,血液倒流,呼吸停滞,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措压在他的胸膛上,让他无处逃避。

他失魂落魄地拖着脚步向前走,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的雨这时是真的停了,落日余晖晕染得海面也是昏黄色,余烟弥漫在废弃的码头,他踩过暮秋荒芜的平地与杂草。那些只存在于小说和传说中的末日,也该是如此吧。

熟悉的万宝路的气味从身后不远处飘来,郑棋元的嘴里叼了烟,男人修长的身形裹在风衣里,

zippo打火机被他把玩着,在他的手心里打着转。

“我是退休了又不是退化了”,郑棋元眯起眼,“还是手生了,我以为在你回家之前就能解决了。”

海风吹卷起郑棋元风衣的衣角,也吹起徐均朔额前凌乱的碎发。徐均朔看郑棋元的嘴唇动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雨停了。”

风和日丽的光地点缀在他的眉眼处,给人一种他本该如此温柔的错觉。

或许对于郑棋元来说,他一直都是如此温柔的。

郑棋元被他一打岔,没好气地说:“那你现在也走不成了。”

十六岁的少年向天空借了一点蓝,等到了雨停,也有风给他回应。


The End.

感谢阅读。

祝两位长长久久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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